來自精靈世界的人類奇幻百科

內容連載

克哈夫特

求知欲旺盛的小矮人

智者，占夢者，樂於享受探索哲學之謎，馴養烏鶇鳥；榮譽醫生，月光下的第72號舞者，同時也是本書作者。

◆我為什麼要寫這本書？

寫這本書不是為了追求科學性或可信度。

我只是希望我的著作對遇到類似麻煩的小矮人、仙女和小精靈有所助益。我早就不再相信媽媽的話了——像是「你要是不乖乖睡覺，人類就會來把你抱走！」之類聳人聽聞的言論——而認為人類世界只是無聊的想像。不過，我也像所有小矮人一樣，非常喜歡聽那些被人類偷偷抱走並帶到「石頭花國度」的仙女和小精靈的故事。

但我對於這些故事的想法在多年前有了改變。當時，我吃完飯，入迷地看著藍色蜻蜓在睡蓮的葉片上玩耍，不知不覺打起瞌睡。醒來後卻發現身處在一個奇怪的世界，為了描繪這個世界，我決定寫這本書。

回來之後，我花了許多年在瑪爾王國閃光的大地上飄泊，搜集其他人類世界旅行者的故事。我記錄他們講述的任何事、思考多年的結論或曇花一現的想法、觀察或插曲——一切可以闡明人類本質的跦絲馬跡；還收集了一些插圖、筆記、信件，好幫助其他精靈理解並具體想像出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我知道，我們這裡的精靈對於我到過人類世界這件事有好多種說法，比如說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夢、我的幻覺，因為皮克西妖精把會令人變得糊塗的毒蘑菇放進我的煙斗！或者說，我收集的所有資料都是像我一樣失落和瘋狂的幻想家的夢話，因為我們平凡的世界缺乏奇蹟！

我明白這是對我的挖苦，因為我原本也是這樣的人。再者，關於人類生活的故事是那樣地稀奇古怪，以至於平凡的小精靈或者仙女都很難相信如此荒謬、不可思議又不尋常的世界真的存在。

我有許多證據可以證明人類是真實存在的，但這些證據都太過於顯而易見，以致於都被忽略，就像那些關於草莓箭毒蛙邪教，或者誰密謀用玫瑰與刺來裝飾螢火蟲的新聞，大家總是當成耳邊風聽聽就過去了。

很不幸——但又或許是幸運的——前往人類世界的通道並非總是開啟的，不然馬上就能讓那些目光短淺、吹毛求疵的人信服，而他們至今還認為人類只是古老傳說中的角色而已。

每個「幸運兒」落入石頭花國度的方式各不相同。當時，一邊看著蜻蜓姑娘玩耍而進入夢鄉的我，在醒來後就直接回家，卻突然發現面前那道門並不是我家大門。我把門稍微打開，沒看見家裡那道貼有蝴蝶翅膀的牆，也沒找到用烏鶇蛋做成的傢俱，更沒看到我心愛的書櫃：裡面有我珍藏的貝殼，以及水精靈溫蒂娜的音樂錄音。一切正好相反，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空間，裡面有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東西。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地方叫做「公寓」。

我在人類世界度過了三個人類年，並發現了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我們的世界完全不在愛開玩笑的格雷姆普神的鈴鐺裡——這個鈴鐺據說是他拿心愛的索福尼茲巴女神的鈕扣換來的。是的，我們整個瑪爾王國閃閃發光的大地、空中寶塔、滿佈蜘蛛網的城堡，這些都只存在於一個四歲小男孩的小拇指和無名指之間，而這個小男孩就住在這間公寓裡！

我們最廣袤的國土居然散落在人類一些微不足道的物品之間。「小精靈王國」就在牆上的釘孔裡，用一幅畫覆蓋著；陰鬱的「樹洞精靈王國」是在一個抽屜裡；而那個五光十色的「魔法書王國」則是在珍珠耳環裡。

就像我之前說過的一樣，我們的時間和人類的時間並不同。我們的一瞬間對人類來說是許多年。在我們的世界裡，蒲公英的一片絨毛飛一會兒的工夫，人類世界就可能更迭了幾代和幾個世紀，連地形都改變了。《夢境之書》中說，我們這裡一千年發生一次的地震，肇因於格雷姆普在夢裡哈哈大笑，因為他夢見索福尼茲巴女神跳烏龜扭扭舞的樣子。請原諒我褻瀆神靈，但事實並非如此。一切只因為……換了一批孩子。

事情是這樣的，人類的小孩一長大，就不再相信童話、魔法、仙女和小精靈了，換句話說，就是不再相信我們。在某天清晨，當小孩一覺醒來，變成聰明的成年人時，我們的星球就變得黯淡、大地不斷搖動，直到由孩子呼出的氣息編織而成的飛龍把我們的瑪爾王國帶到另一個孩子身邊為止。

◆人從哪裡來

凡圖弗爾‧巴察列利的綜合調查研究

關於人類起源這個主題有幾個經典的版本很有名。

樹洞精靈相信，人是巫師用蜂蠟、泥土或黏土捏塑出來的，然後把他們當做自己魔法事務的助手來使喚。巫師在每個人的嘴裡放了一張寫著各項任務的紙條。對巫師來說，這是每天的例行工作，在人類世界則被叫作「生命的意義」。在把人派去「石頭森林」之前，巫師會在他身上綁一根繩索，好讓人在完成指令後回得來。

人可以在人類世界裡生活一輩子，卻從來不知道紙條上寫了什麼，但這不代表他沒去執行巫師的任務，他可能只是不了解任務為何。如果被製造出來的人是瑕疵品，沒能力完成紙條上的任務，巫師會剪斷一端繫在那人家裡的繩索，他就會在人類世界裡死去。有些人看得到這一切，所以經常描繪從雲中伸出一隻正在剪斷繩索的神祕之手。

山妖則相信，人是從墳墓裡復活的石頭巨怪，也會受到巫師紙條的控制。仙女的迷信傳說認為，每當美麗迷人的仙女發笑，童話世界裡就會誕生一個人。在一些遙遠的王國內則流行以下的傳說，好像是說當煙囟仙女們在風中演奏時，人就會從風裡誕生；或者，人化身為仙女跳舞時從水窪噴濺的水滴，滲入月光照耀的童話世界。小矮人們則普遍相信一種迷信傳說，認為人是墜落的小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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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的勇士伊斯波林（譯注：原義為巨人）在自己的多本著作《關於不可思議的勇士伊斯波林》中把人稱作「會思考的泡泡」，並言之鑿鑿地表示，人類就是他伊斯波林的想法。有些人生來就明亮、燦爛，有些人則可能晦暗、難解。

儘管有這些經典傳說，但人類真正的誕生方式其實更加難以想像！

所有的人，不論他們現階段具有哪個精靈族類的模樣，不管他們是學者，還是國王、水手、日本人、女人、流浪漢、中階經理……剛出生時都是孩子，而且無一例外。也就是剛出生時都很小。後來，他們的身材比例和尺寸不斷變化，直到比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那一刻大上二十倍那麼多！他們身上的變化還不止這些。由孩童變為成年人，這確實是一種魔法，因為沒有任何一種精靈能跟人一樣，變化如此之大。

於是乎，人是從孩子變來的！那孩子又從何而來？

有兩種可能的假設。第一，孩子是被鸛鳥扔到臺階上的；第二，孩子是從包心菜裡發現的。但是，基於神祕的原因，人類自己並不相信這些。他們之所以把這樣的故事講給孩子們聽，是為了掩蓋所謂的真相。國王的蛋糕顧問、老鼠足跡卜卦學相關論述的作者、長鼻天狗方言權威舒爾姆爾‧格龍吉，就這件事表示了以下看法：「人們相信，孩子是塞克斯生的。無論是我，還是其他被人類綁架的精靈們，都沒見過這位塞克斯。但是，跟所有毫無根據的傳說一樣，塞克斯被人類奉為偶像崇拜，而且還被很多很多所謂的證據包圍鞏固著。甚至還有人裝模作樣地認為，塞克斯是常態生活的一環。比如，塞克斯可以藉由被放在一個特別的箱子裡的幽靈展示，這種箱子每個家庭都有。赤身裸體、尺寸被縮小了許多的人類複製品，在這個箱子裡古裡古怪地相互碰撞、竊竊私語，有時還會發狂似地大聲喊叫。箱子裡的幽靈們可以依照塞克斯的劇本演上好幾個小時。有時候，人們會成群聚在一起觀看這些演出，他們對這很感興趣！工作的時候，他們會看另一種箱子，並從裡面找出塞克斯或者裸體人的圖片，這些人似乎很想獲得塞克斯。請您說說看，難道這些看起來一切都是那麼自然的東西真的如此有趣嗎？比如，人們真的會聚集在箱子前面幾個小時，只是為了看幽靈吃東西和睡覺？

當然，也可以假設，這種事人類都是在私底下進行。但在人類的神話中，塞克斯是一個廣受期盼且令人感到愉悅的角色，人們嚮往他，就好像嚮往追求愛情的頂峰、滿足的最高境界。為了塞克斯，人會像追求真正可貴的無價之寶一樣奮不顧身、失去理智。但如果真是如此，為什麼人類要把這麼美好的事情隱藏起來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說實話，如果人類世界裡有比這個塞克斯更荒謬的事物存在的話，那就是關於孩子是從他而來的說法了。孩子是從哪裡出現的？從角落出現的？從床底下冒出來的？什麼時候出現的？要這樣大喊大叫和發狂多久？不用說，這種假設根本比不上與鸛鳥和包心菜有關的迷信傳說。

我堅信小精靈是最接近真相的。五花苞精靈學校校方認為，人是植物的靈魂。根據小精靈的傳說，植物的靈魂長久以來都在人類毫無意義的生活大鍋裡滾沸煎熬。每千個瞬間，索福尼茲巴女神就會從中挑選一個靈魂，幸運的中選者就能從大鍋中解放出來，掙脫人類身體的枷鎖，從人類無限的生死輪迴中得到解脫，並在我們的世界裡以睡蓮花、丁香花或華麗的繡球花的模樣重生綻放。這種傳說很容易得到驗證，因為花朵本身就代表了自己的前世。

◆關於小人和大人

摘自仙女薩菲爾的日記

小人和大人總是彼此羨慕。

大人覺得他們不再和當小人時那樣自由和快樂。在他們的成年生活中，沒有任何事物能像小時候那般具有吸引力——像是火柴盒中的甲蟲、透過海玻璃觀察太陽、用樹枝將毛蟲推向蟻丘，或是在祕密樹屋裡講的鬼故事。

小人覺得大人做什麼事都可以——沒人會禁止他們吃想吃的糖果和冰淇淋、將滿滿一口袋的石頭和貝殼帶回家、助跑跳進水漥，或者是扮鬼臉。小人覺得大人無所不能，可以隨心所欲做想做的事。所以小人把自己的夢想放進長大成人的未來，並用鑰匙鎖起來。但，這把鑰匙經常遺失。

◆鐵甲蟲

與我們不同的是，人不會飛。他們沒有翅膀，不坐有翅蟾蜍拉的四輪車，不乘坐飛魚跳躍，也不騎上金龜子翅膀到處閒逛。人們利用從地底小矮人那裡弄來的金屬，製造出好大的甲蟲，並且為了能到處跑，他們甚至會鑽進甲蟲的肚子裡！只要利用機械力學（一種人類用來驅動無生命物件的魔法）和被稱為「汽油」的魔法藥水，人們就可以讓鐵甲蟲在城市裡飛快奔跑。但如果許多甲殼蟲聚集在同一個地方，它們就只能像毛毛蟲從葉子爬到樹枝上一樣，一寸寸慢慢地前進。人們會因為煩悶就唆使這些甲殼蟲相互咆哮。在黑暗之中，鐵甲蟲的頭尾會發出亮光，好讓肚子裡的人看清楚要往哪裡去。

這些怪東西到了水裡就會沉下去。如果要越過海洋，人們不會像我們一樣搭乘貝殼或者美人魚的魚鱗，而是乘坐一隻巨大的鐵海鷗過去。

人類是偉大的巫師：他們光是利用小矮人的金屬，不僅能橫跨海洋，還能在天上飛行！他們擠在鐵造的飛龍裡，這隻鐵飛龍跨越海洋的速度比鐵海鷗更快。飛行的時候，人們會在龍的肚子裡睡覺或吃飛龍吞進肚子的東西。

◆讀取心思的小盒子

令人吃驚的是，人類常會否定一些顯而易見的事。舉例來說，他們不相信讀心術，自己卻每天都在做這件事！

為了進行這件事，他們會使用一個尺寸比手掌小、具有魔力的小盒子。只要輸入一串神奇代碼，就可以把想說話對象的靈魂呼叫出來。他們先大聲地對小盒子說出想問的問題，然後靜默片刻，聆聽對方的回應。聽完對方的心思後，他們有時會大笑、發脾氣，有時則會哭泣。

人們相信盒子裡沒有任何魔法，他們只是利用這個小盒子跟朋友、家人甚至陌生人說說話。這時候，說話對象可能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甚至在另一個「石頭花」或另一個大陸。很顯然，這種距離即使彼此大聲喊叫也聽不到，所以他們「只是在聊聊天」的想法實在很可笑！

有些人會因為自己擁有的魔法小盒子而驕傲，因為這東西不僅能讀取別人的心思，還能呼叫已過世的音樂家靈魂，讓他們在一個很小的發光舞臺上表演。這個小盒子甚至也是進入平行宇宙的入口，那裡存有所有問題的答案。這個宇宙就叫作「世界蛛網」。在這個世界裡，掌權的是一隻巨大的蜘蛛，人們每天都要餵牠許多裸體的年輕姑娘，以免牠暴怒而把兩個世界之間的門給關上。人們不用真的進到蜘蛛宇宙裡，只要在小盒子寫下自己的問題，世界蛛網就會告訴他們數以千計的答案。有時答案與問題無關，蜘蛛只是建議人們看一下那些獻給牠的裸體女孩。基於尊重，所有人都會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