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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那——牧場之上,牛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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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很久很久以前

世界沒有天與地的分別

在牛的故鄉梅多瑪

萬物彼此相愛,毋須分離

——

為了追尋牧場小牛失蹤的真相

瑪那將她那一對美麗的角向天空展開

像一雙翅膀…

 

第一本從牛的視角寫作的動物小說,以獨創的牛族寓言帶來希望和療癒

對生靈萬物充滿愛、關懷、尊重和共情,是生命教育、情感教育最佳讀本

 

小母牛瑪那,擁有一對向著天空生長的漂亮長角。她和爺爺媽媽與家人,還有一群會跳舞的羊兒,快樂生活在這個被稱為「家」的地方——貝克牧場。

她和家人們都聽過一個美麗的傳說——所有生命都來自牛的故鄉「梅多瑪」,在那裡,所有的牛都能自由自在地飛翔。

一場突如而至的災難使貝克牧場遭逢巨變,瑪那和兩個牛姊妹被帶到新的牧場,一切,都和她以為的不一樣了:

 

#在貝克牧場,瑪那有親愛的兄弟姊妹;新牧場只有一大群母牛,每一隻小母牛都叫「艾芙」?

#曾經自由奔跑的草場、抓癢用小球粒皮樹都不見了;新牧場到處都是放射狀的電線,螫到就疼!

#一天,一支冰冷的機器進入瑪那和「艾芙」們的身體,接著,她們竟然都懷孕了…

 

十個月後,瑪那第一次生下寶寶。她舔舐新生的女兒、用氣味給她取了獨一無二的名字「艾姆」。但是,和所有在新牧場中出生的小牛犢一樣,人類立刻把「艾姆」帶走了——瑪那不明白,當自己生下小牛、成了以奶水哺育萬物的奶牛以後,為什麼必須和親愛的家人、稚嫩的女兒分開?她聽說過: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沒有天與地的分別。

    在美麗的斐勒麥梅多瑪,每個生命都有共同的名字,萬物彼此相愛,毋須分離。

 

為了尋找艾姆,為了弄清所有小牛失蹤的真相,

瑪那奮力將她那雙美麗大角向天空展開,像在飛翔一樣…

 

她能與女兒和散失的家人團聚,回到她思念的梅多瑪嗎?

 

暖心推薦】

古碧玲|作家、上下游副刊總編輯

余家斌|國立臺灣大學森林環境暨資源學系教授

李後璁|自然引路人

林大利|生物多樣性研究所副研究員

馬尼尼為 |詩人、作家(依姓氏筆畫序)

 

各界好評

「人類的飲食習慣決定這個世界的面貌。透過作者細膩的筆觸與富含寓意的故事讓我們窺見農場動物的生活,反思人與自然的關係。」——余家斌|國立臺灣大學森林環境暨資源學系教授

 

「食物鏈的學理,我們都知道。但人類的生活,建基於太多生物之上,早已遠遠超出食物鏈。曾經看過被眷養在柵欄裡的乳牛們,牠們有著腫脹的乳房,擠出來的奶和被剝奪的親子權劃上等號。那一雙雙透徹晶亮且極富靈性的眸子,怎麼願意過著失卻自由、違反動物本性的生活?在食物鏈之外,人類要得太多,多到讓其他物種承受如果加諸在人類身上必定難以消受的痛苦。

《瑪那》是難得一見的以動物為主角的台灣創作小說,讓我們卸下高高在上的人類視角,願人類對待萬物時,像理解那些角色鮮明、具備七情六慾、各有名字的乳牛們,有更多一點柔軟。」——古碧玲|作家•上下游副刊總編輯

 

「作者透過獨到的見識與解讀,揉合了理性的現實與感性的情感,完成了這本小說。…[本書]如魔法般讓牛飛行,帶領讀者探究奶牛的內心世界。…我鼓勵讀者更積極的探索陌生的領域,親自體驗與經歷,才是最獨家也無可取代的資產。畢竟,探究魔法的過程,才是最有趣的。」——林大利|生物多樣性研究所副研究員

 

「《瑪那》一書充滿視覺畫面、聲響音樂及嗅、味、觸覺的田野詩情和心靈感受。例如,牛群、羊群的從屬關係;牛羊靠嗅覺命名和人類靠視覺命名的趣味;牛群們搶食香乾草的集體經驗和個人偏好;瑪那的長角帶來的特殊待遇和孤單心理;牛隻耳朵拉成一條橫線、後攏或尾巴擺動、翹起的肢體情感;母牛生產舔遍牛犢、記得味道和愛的深刻記憶和無奈遺忘;在自然牧場有兄弟姊妹及家人和集約牧場只有母牛的怪現象;兩者草場的活動空間,籬笆柵欄,主人態度的不同和摩擦抓癢用小球粒皮樹的缺乏;牛族傳說的各種想像及解讀……;高潮迭起、章章精彩。對我而言,這是一本老少咸宜的自然小說,床頭故事書。」——林碧玉|讀者

作者簡介

【作者】

小一。一名自稱與大自然穩定交往中的人類,夢想是療癒自然、人與萬物。在森林療癒研究室,研究人們的心靈與自然共生的機制。最近成為了一位母親,於是從小到不能再小的「至小無內」,體會到天地孕養生滅的「至大無外」。

 

經營粉絲頁One by Earth與同名網站、Podcast ,分享自然觀點與生活。曾獨立出版《我們的自然故事》。最新的創作,是她的女兒——「小樹苗的生命之書」。

目錄

目錄
【作者序】
【推薦序】 文/林大利

告別貝克牧場
艾芙與新生活
自由與羈絆
艾芙媽媽軍團
我們是奶牛
我是媽媽
另一個故事
牛的翅膀
斐勒麥梅多瑪
牛在飛
【後記】瑪那與梅多瑪

【作者序】

二〇一九年,我為了追尋對自然的渴求前往紐西蘭打工渡假。期間我做過各式各樣的農牧場工作,以了解人與自然共生的現況與發展。其中最讓我衝擊的,是在奶牛場工作的三個月。我不禁想像,若生為一隻牛,我怎麼看待人類以及這些在我身上與身邊所發生的事情。我是不是也有家人與朋友、是不是也會笑鬧生氣、是不是也有思想與信仰、是不是也有夢想,與心底裡最珍惜的事物。如果有所選擇,我會想要成為什麼樣的牛、渡過什麼樣的生命呢?這些關於牛的所思所想,不斷在我腦海中縈繞,陪伴著我渡過體力與心力都十分消耗的牧場工作。我曾想過逃開,但渴望探究何為真實的欲望讓我留了下來。願以這雙眼睛、這雙手去記錄牠們真正經歷了什麼。

 

與我們一樣,聰明、善良、有靈性的牠們。

與我們一樣在現實中掙扎著。

這是,屬於牠們的故事。

 

【推薦序】

如魔法般讓牛飛行——探究奶牛的內心世界

 

文/林大利  澳洲昆士蘭大學生物科學系、生物多樣性研究所副研究員

 

 

「沒水喝不會去喝牛奶啊?」

「農家的常識不是社會的常識!」

 

這是知名漫畫家荒川弘老師的在《百姓貴族》和《銀之匙》的至理名言,「百姓(ひゃくしょう)」在日文中的意思是「農民」,包括從事農林漁牧等第一級產業的工作者。《瑪那》的故事,讓我想起這一系列的漫畫書,也讓我想起另一本曾令學校森林系風靡的小說《那呀那呀 神去村》。

以第一級產業為故事主軸的故事,都會存在龐大的理性與感性衝突:無論森林裡的樹木也好、農場裡的家禽家畜也好,從極端理性的產業角度來看,這些活生生的生物,都是用來生產木材、以及蛋奶肉等蛋白質的工具。這也是業界的現實。

面對長期照顧的馬、牛、雞、豬等家畜,即便都明白照顧動物的最終目標是「蛋白質」,但是,與這些動物長期相處之下所產生的情感,可能與寵物無異。然而,在畜產業眼中,把「牲畜」當成「寵物」是很危險的事情,會嚴重影響產業的發展。畜產業工作者從牲畜出生開始照護,餵養長大,最後一件事卻是「(有時候親自)宰殺」,這是相當大的歷程衝突。對於我這樣的森林人來說,是比較少有的體會,我們面對種樹與砍樹,比較不會面對如此大的掙扎。無論我們面對的是「寵物」、「牲畜」或是「作物」,我們都應該要「負責」。所謂的「負責」,是都有我們無限的照顧、妥善的處理、以及珍惜的善用。不要棄養寵物、不要虐待動物、不要糟蹋食物。

從第一級產業、技職教育、一般教育,我覺得隱約看見自己些許的身影。就讀農學院森林系這件事情,也略包含了這三個元素在裡面。第一級產業一直是全世界生存的重要基礎,然而,卻也是最容易被忽視與輕視的一群。

大學或高中的每項學科,說穿了都是從事每一件事情,所必須具備的「知識」、「經驗」與「技術」。但是,就臺灣的教育現況,明顯對「知識」趨之若騖,但是對相對珍貴難得的「經驗」與「技術」卻逐漸流失。我這種農學院畢業的學生,掛著「農學士」的文憑,但是我們種的樹可能沒有巡山員種的粗、種的米沒有稻農種的香、養的豬沒有豬農養的肥。雖然我們有實習課程,但是仍然只是「體驗」,稱不上是「實習」,如果「實務經驗」是如此容易在一兩星期內累積,那還真是對不起第一級產業工作者粗糙的手掌。

認識陌生的產業,同時也開拓了自己不夠開闊的眼界。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對自己不瞭解的事情妄下論斷。因此,還需要更積極的開拓自己的視野、去認識這個世界。也才會逐漸發現:原來每一項職業與產業,都有自己的酸甜苦辣,都有需要堅持才能突破的瓶頸。這與冷門或熱門無關、與能否賺大錢無關、只要人類社會需要這個產業,也必須尊重他們的存在,至少知道他人的辛苦之處。

由於長期從事科學工作,我不知不覺成為一位極端理性的人。雖然如此,在自然生態保育這個領域,多數人是因為感性而入坑,連我自己也不例外。例如我從賞鳥開始,而其他人可能喜歡觀察不同的生物,也許是蟲魚鳥獸、或是花草樹木,亦或整個大自然的全景。而為了守護自然萬物的美好,而投入自然保育工作。在自然保育的全球學術圈,我們普遍認為女性科學家的表現比男性科學家傑出,例如珍‧古德女士(Dame Jane Goodall)、瑞秋‧卡森女士(Rachel Carson)。可能的原因在於,通常女性比男性會投入更多的愛與感性給大自然或生物多樣性,這些付出就反映在她們傑出的成就上。

《瑪那》的作者小一,是筆者在自然生態圈認識的眾多人當中,極度感性浪漫的人,說是無人能出其右也不為過。作者對自然生態與環境保護有非常濃厚的興趣與熱忱,且具有超出常人敏銳細膩的觀察力;其寫作與行動力才華非常傑出,能在自然觀察的同時帶出深厚的感觸,並且能嚴以律己的方式落實各種對於環境友善的行動與自律。她的網站「One by Earth/地球之一」完全嶄露了對大自然的熱情與穩定持續進步的寫作能力。這些都是熱情與毅力的具體展現。在工作的同時她也積極學習生物多樣性保育的知識,時常和筆者討論自然保育與環境保護的相關議題,嘗試將科學知識與自己對自然的熱愛結合。

如各位讀者所見,把一位極度感性浪漫的人,放在極端現實的畜牧業職場環境,那會是何等巨大的衝擊?然而,作者非但沒有逃避,反而勇敢地跳進這個現實世界裡,親身體驗畜牧業中的各種面貌。同時,她也沒有以個人的喜好與經驗去解讀眼前所見的一切,主動到大學學習相關課程與新知,去深入瞭解這些現實的經營管理作為所為何來、有沒有哪些能改善、更增進動物福祉的地方?

作者小一透過獨到的見識與解讀,揉合了理性的現實與感性的情感,完成了《瑪那》這本小說。願意勇敢面對自己的短處,如勇者般展開旅程、探索未知,前往魔王城的深處,最後帶給大家一本傑出的作品。這樣的勇氣恐怕只有在她身上才找得到,如魔法般讓牛飛行,帶領讀者探究奶牛的內心世界。我也相信,一定有更多深刻的體驗還留在她的記憶裡,難以完全用一份作品表達。因此,我鼓勵讀者更積極的探索陌生的領域,親自體驗與經歷,才是最獨家也無可取代的資產。畢竟,探究魔法的過程,才是最有趣的。

 

內容連載

告別貝克牧場

﹉1 ﹉

一隻羽翼黑白的飛鳥,掠過瑪那不斷搖晃著的視野,一下子消失在鐵方窗所框出的一片小小藍天之外。方框裡,雲絮隨著高速移動而不斷向後飛逝。此時瑪那正站在一個隆隆作響的金屬小房子裡,被車子拉在灰硬的路上奔馳。瑪那歪著脖子,靠在小房子裡唯一的窗戶邊上向外望,想知道飛鳥是往哪個方向去,就見另一輛巨大的車子,載著躺倒的筒狀房子朝這邊駛來。筒狀的房子又大又長,圓弧的外牆上奇怪地印有藍天、草地和家的畫面。才想看清,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烈顛簸,使得分了神的瑪那後腿踉蹌,又硬又不踏實的金屬地板便發出刺耳的吭咣聲,震耳欲聾。在僅有一扇小窗引入微光的幽暗房子裡,瑪那試著矮下身子重新調整四肢重心,卻因為強烈的暈眩和不適而遲遲無法站穩。

在黑暗中,瑪那想起一段兒時回憶。

 

那是小瑪那的第一個冬天——夜夢會凝在草尖變得甜脆的季節。她還記得第一次將冰冷的西風吸進肺裡的驚喜,讓她興奮得直打哆嗦。那天,她和太陽一起睡晚了。在昏暗而濕冷的早晨,小瑪那迷迷糊糊地在晨夢中嚼著結霜的草根,卻被一陣帶著暖意的清香給喚醒。她睜開眼睛,覺得肚子餓極了。昨日吃進的東西,早已在半夜反芻得乾淨,她很想要喝點媽媽溫熱的奶。瑪那站起身來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媽媽的影子。她抬起頭來,仔細嗅聞冷風中的那股清香,然後豎耳傾聽——

「嘟隆嘟隆……」

在風撫過的遠方山谷中,傳來富有節奏的低沉悶響。

「啊,是香乾草來了!」

小瑪那倏地反應過來,她記得這個聲音,是貝克先生開著四輪車到家裡來了。而喚醒她的那個特別的香味,一定就是香乾草吧!

「對了!媽媽昨天才說呢,要我該學學怎麼自己爭食物了!」

小瑪那一下子興奮起來。原來媽媽刻意沒有喚醒她,就是為了教導她爭食物的要訣呀!她靈巧而細長的四肢立刻從坐臥的身下彈出,精神抖擻地奔跑起來。一路風風火火從松林山坡越過泥灘地,還刻意蹬腿濺起冰涼的泥花。她邊跑邊玩,一路哞叫著往黃花山坡那頭奔去。小瑪那斷奶斷得晚。雖然她很早就開始吃草,但依舊經常巴著媽媽的奶不放。只是最近奶水似乎有點變了味,她才漸漸少喝了。不過當爺爺昨天向家人們宣布冬天來臨,媽媽要她學習自己爭食物時,她還是急得哇哇鬧騰,真以為媽媽這樣狠心不要她了。直到晨霜朝露也藏不住睡夢中那股清香韻味,瑪那這才反應過來:冬天來臨,就意味著香乾草的季節來臨!

香乾草和每天見到的長生草可不一樣,只有冬天才能吃個夠。小瑪那除了每天跟姊妹們到處遛蹄子,最喜歡纏著聽爺爺說貝克牧場一年四季的故事。而在冬季的故事裡,有關爭搶香乾草的橋段正是她最喜歡的情節之一!小瑪那吵著讓爺爺說了一整個秋季,覺得從叔叔阿姨們眼皮子底下拉扯出幾把甜酥酥的香乾草爭食,肯定比拔嚼每天腳下踩著的長生草好玩多了!

「哞呦~」

小瑪那深吸一口颯冷的空氣,把溫暖的肺脹得沁涼,感覺自己的胸口像裝滿了雨後奔流的溪水,暢快地唱起歌來:

「哞呦~哞夸嘿~呦夸~裡呦美嘻梅多瑪~」

她快樂的歌聲喚醒了風,風合唱著將層層雲朵吹開,吹醒了太陽在山坡上灑下又長又亮的影子。草坡一層綠一層光,交織出一條通往香乾草、同伴和家的路。在魔幻的晨光沐浴中,她踏著輕快的小蹄子來到黃花山坡。忙著低頭吃草的長輩們紛紛抬起頭來看她,彷彿在說 :

「還不快過來,你個小懶惰蟲。」

小瑪那扭扭她的小屁股,擠進叔叔阿姨的大屁股與大屁股中間,在夾縫中用力扯出一撮香乾草。小瑪那一嚼就好喜歡,和清脆帶著泥香的長生草完全不同,曬勻了陽光暖意的香乾草又鬆又軟,不輸給媽媽溫熱的奶水。她大聲歡呼著鑽入牛群圈圍住的乾草堆,將小小的牛頭埋進去大吃特吃,誰知道她太過興奮,竟自己給結塊的草團噎著了,卡在喉嚨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兩眼圓瞪都要掉在地上。小瑪那一邊搖晃著腦袋、一邊踢踏著前蹄,慢慢地退出了香乾草的圈圈。她伸長了脖子忽前忽後地擺弄,又一甩一甩地想清理喉嚨的滑稽模樣,惹得大夥笑聲連連。小瑪那聽見笑聲嘔氣地扭頭一看,正要發脾氣鬧騰呢,卻見媽媽站在不遠處的乾草堆裡笑盈盈地看著她。

「瑪那,我親愛的阿夸。」

媽媽輕聲呼喚她,聲音彷彿很近又很遠,她說……

 

「瑪那。」

一聲呼喚將瑪那從回憶中拉出。

「嘿,瑪那,你還好嗎?」

阿吉小心翼翼地踏著蹄子,在搖晃個不停的房間中,步履蹣跚地走到瑪那的身邊悄聲問道。瑪那剛才那一下可踉蹌得不輕,整個房內都聽得驚心。瑪那抬起頭來望向阿吉,卻見阿吉臉色慘白慘白的,一點也不像是還有餘裕關心別的事情的模樣。

「還好,就是像小時候噎氣那樣,」瑪那故意語調輕鬆地說「你知道,腦袋暈乎乎的。」

「呵呵……」阿吉眨眨眼睛,想起童年時光,她也擠出一點笑容來。

「你呢?你怎麼樣……還有奈奈呢?」想到奈奈,瑪那回頭望向漆黑的房內。

「奈奈不舒服,窩在那休息。」阿吉說。

房子裡一片安靜,除了外面車聲轟轟不斷,就只剩下濁濃的呼吸聲。在瑪那、阿吉和奈奈一起被趕進來時,就是這個狀況了。藉著窗外的微光,瑪那可以看見十來個小姐姐縮在各自的角落,臉上沒什麼表情,四周則瀰漫著些許不安的氣息。瑪那心裡浮現一種奇怪的感覺,她隱約覺得這些牛跟她們……跟貝克牧場的家人們似乎都不太一樣。

「嘿,你們還好嗎?」阿吉順著瑪那的視線,小心地往房裡挪了幾步,向陌生的姐姐們輕輕抬頭問候。「 我是阿吉。」

「轟……轟轟」

除了車聲和風聲,瑪那和阿吉沒有聽到別的聲音。幽暗的房間裡,也看不清姐姐們細微的動作和表情。

「你們叫什麼名字?是從哪裡來的呢?」阿吉又開口詢問,這次她拉直了耳朵仔細聽,卻依然沒有聽見任何回應。阿吉沒有放棄,她開始自顧自地說起話來。

「我先介紹一下自己吧,我是阿吉、她是瑪那,我們和角落那個小姑娘——奈奈,是一起長大的家人。」

「我們是從貝克牧場來的,那是一個臨近快速車道的大草坡。有黃花叢、松木林和小溪的貝克牧場。」

聽到這裡,那些牛姐姐們紛紛抬起頭來看向阿吉,大耳朵輕輕地上下擺動,氣味也變得混雜起來。

「我們有七十三個家人生活在一起。」阿吉接著說「和一些綿羊們共享那片草坡。」

「等…等等。」一隻牛姐姐遲疑地開口,「是那個貝克牧場嗎?連羊都會開心得跳起舞來的那個貝克牧場?」她胸口前傾,脖子往阿吉的方向延伸,像是沒有聽清阿吉說話。小窗的光線,照亮了牛姐姐缺角的頭頂。

「喔。」阿吉眼神飄向此時將耳朵拉成一條橫線的瑪那,她猶豫地答道「我不曉得……我想應該是吧。就像你說的,羊群有時候是會在日落的時候跳舞。」

「……是……居然是真的……」牛姐姐自顧自地嘟嚷著,沒有答腔回應阿吉,眼神裡閃爍著哀傷。

「嘿,你怎麼啦?你叫什麼名字?」阿吉將鼻子湊過去問候。

「……我……」牛姐姐卻將臉撇到一邊,低聲說道「沒有……我沒有名字。」垂墜的耳朵,表明她不想再多聊了。

後來不管阿吉再怎麼努力活絡氣氛、好聲安慰,那位牛姐姐都不再說話,只管在同伴頸窩邊磨蹭安慰。其他牛則始終保持著沉默。房子裡,開始瀰漫起一股黴菌般微苦的氣味,讓瑪那的情緒也變得更加低迷。阿吉便垂下耳朵不再說話,沮喪地和奈奈臥在一起取暖去了。

瑪那本來也想問那些牛姐姐問題的,但她和阿吉不同,比起去認識新朋友,瑪那更想知道這輛車究竟是開往哪裡。轟嗡不停的震盪顛簸與金屬地板帶來的堅澀磨刮感,從四肢一路延伸到頭頂。此刻,她比剛來到這裡時更加不安了。如果能選擇的話,瑪那是絕對不會走進這個被車子拉著跑的金屬小房子裡的。即使有那麼一點可能,這輛車是前往和媽媽與其他家人一起會合的地方,她也不願意離開她安身立命的貝克牧場。或者是出於直覺,她就是認為不該坐上這班車的。這種不祥的預感弄得她再次反胃起來,好像長生草化為一隻鼠類在肚子裡亂竄。她突然間想起今年春天那場奇怪的傳染病——羊群們離奇地一隻接著一隻死去——那就是她開始感覺不安、生活即將迎來遽變的預感,以及,一切的起點。

 

﹉2 ﹉

 

一切都從貝克牧場死了今年第一頭羊開始。

貝克牧場位於溫暖的南方,兩百多公頃的土地上丘陵谷地綿延,小溪由東邊高山上的雪融化而來,流經中間的谷地並灌溉了這片美麗的草原。

 

 

(節錄)※※※※※

 

自由與羈絆

 

瑪那慢慢走到碧西斯身邊,小心地想舔舔碧西斯的肩膀,但還沒碰著呢,碧西斯卻像是碰了毒電線一般,一下子甩開了瑪那。

「別碰我!我再也受不了這種看似平靜的生活了!」碧西斯的聲音渾厚響亮,比阿吉的媽媽吉娜再低沉一點。她腦袋低垂,身體正發著顫。

「被追去那麼奇怪的房間、做那麼奇怪的事情,你們為什麼都不生氣!為什麼只有我覺得這麼不舒服呢!尤其是你!身為一隻有角的牛,為什麼不帶領大夥!你不知道對吧?你不知道要怎麼出去,你跟大夥一樣什麼都不知道!」

她胡亂撒了一通氣,氣喘吁吁地瞪著瑪那頭上的角繼續說:「要是我碧西斯有你這樣好的角,一定有辦法可以離開的!」

 

善意就這樣被一隻牛甩開,這種事情瑪那可是第一次遇見。在貝克牧場裡,她是倍受疼愛的小牛,在新的牧場裡,大夥也因為她的角敬她三分,凡事都先注意她的舉動。瑪那雖然喜歡被友善對待,但同時也因為自己的特殊感到困擾。在瑪那心裡,她不過是一隻普普通通的牛罷了。此刻碧西斯將大夥對瑪那這種隱微的區別對待,清清楚楚地說了出來,瑪那以為自己會覺得很不舒服、會馬上掉頭離開,但是瑪那卻莫名地被碧西斯的直率所吸引了。而且碧西斯不僅提到了怪房間,還提到了其他更加讓瑪那感興趣的事情。

瑪那留在原地,等待這股尖銳的酸臊味漸散後才再次開口:「碧西斯⋯⋯能告訴我嗎?離開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想要這麼做?」

 

(節錄)※※※※※

我們是奶牛

 

瑪那想起來了,想起牛角漸漸成長所帶來的搔癢,搔刮著她內心的恐懼。想起她曾想反抗時間帶來的變化,想反抗牛角一天比一天還要長,想反抗自己必須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可每當角又長長一點,都在告訴她反抗是沒有用的,她正走向一足歲而必須脫離媽媽,去擔負起一隻大牛該有的責任。牧場上哪有誰的角會像她這樣張揚,昭告天下一般,讓大夥知道這角的擁有者已是一隻了不起的大牛。

瑪那別無選擇地被冠上這樣的期待。這奪目的牛角使她變得特別,但卻不是因為她的付出或功勞。她一直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家人的呵護、關愛與重視,卻又總害怕自己不值得。她的角讓她收穫了無數尊寵,但她更寧願自己可以只是一隻平凡無奇的牛。

她曾哭鬧著,告訴媽媽她不要這樣好的角。

「傻孩子。當牛思念著梅多瑪,梅多瑪也思念著牛,才能生下長著角的牛呀。角不僅是約定,也是思念。你明白了嗎?」

過去瑪那不能明白,她只覺得這麼一對漂亮的角或許不該屬於自己。她就像降落到大地上的奧洛絲一樣,忘記了故鄉,忘記了自己是一隻有角的牛。直到如今,瑪那也即將成為一個媽媽,她才明白媽媽話中的意思。原來那天早晨,媽媽並不是要她成為獨立自主的大牛,而是瑪那生來便是一隻大牛,因為她和媽媽都是梅多瑪的孩子。

 

(節錄)※※※※※

 

瑪那終於明白,原來自己從未真正長大。她頂著一對成熟而美麗的角,內心卻永遠住在貝克牧場的童年時光中。她害怕長大,她以為自己不值得,她的疑懼阻擋了她去看見自己,看見自己已經是一隻懂得思念的大牛。

「我明白了,媽媽。」她思念著媽媽,就如媽媽也思念著她。

「我準備好了。」

瑪那昂起頭,將角高高地舉向天空。她相信她可以做到。她充滿信心。

她大聲宣布:「我是瑪那,我是一隻牛。」不是艾芙,也不是奶牛。

她值得「是一隻真正的大牛。」

望著逐步稀薄的雲層與漸漸展露的太陽,瑪那在心裡宣誓:

「我的故鄉,是斐勒麥梅多瑪。」

 

奶水滴落,腹中的生命也再次鼓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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